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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六十章 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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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观主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大师兄微微摇晃,欲坠又似欲行,旧棉袄上顿时渗出了更多的血。便在此时,余帘伸出手勾住他腰间的衣带,摇了摇头。

    “他说的对。”余帘说道:“就算你此时拼命追上他,我没有办法追上他,依然没有意义,你就算想要和他一起离开长安,都做不到。”

    大师兄疲惫说道:“那该如何办?”

    余帘说道:“既然追不上,就只有等着他被人拦下来。”

    大师兄说道:“现在还有谁能拦住观主?”

    余帘说道:“长安城。”

    大师兄望向朱雀大街上方空中的云缝,说道:“城已经破了。”

    “只是破了一道口子。”

    余帘说道:“当这道口子被缝好,我们再一起来。”

    大师兄说道:“让小师弟承担这么重的压力,不妥。”

    余帘说道:“虽然他现在还很弱小,但老师既然把这座城交给了他,这座城便是他的,那这就是他应该承担的压力。”

    大师兄说道:“那我们就等着?”

    “歇着。”

    余帘松开大师兄的衣带,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向道旁走去。陈皮皮蹲在街畔的瓦砾堆上,两眼红肿如西陵上的烂桃。

    余帘说道:“还不过来扶着?”

    陈皮皮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上来侍候。

    街道两旁尽是废墟,有座银楼修的坚固,只垮了一半,还留了些残檐可以遮雪蔽雨,三人坐在檐下等着最后的结局。

    ……

    ……

    冬日蝉鸣渐哀渐静,晨雪复起,随风而舞,干冽的雪花落在街面,便被寒风吹拂乱动,笔直的朱雀大道上似有无数盐花在滚动。

    漫天风雪中,观主的身影渺渺若飞鸿,又像是一片不起眼的雪花,但长安城毕竟是夫子留下的惊神阵,很快便捕捉到了他的踪迹。

    东城三百六十五道街巷里的无数宅落,无数青砖青石,都感觉到了观主的到来,一道古老悠远的气息从砖缝青苔积雪里散而出。

    西城五片湖泊也感应到了长安城来了敌人,被冰雪覆盖的湖面微微震动起来,湖水深处的石块间开始有热泉涌出。

    当长安城墙上的薄雪如幕布落下时,这座雄城便感知到了敌人的到来,这是千年以来,它遇到的最强大的一个敌人。

    无数的气息起于皇宫,起于官衙,起于民宅,起于湖山井树间,雄城上空的天地气息骤然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低沉的雪云滚动不安,把朱雀大道上空那道云缝瞬间覆盖,完美地屏蔽了自天穹投下的那道磅礴力量。

    观主抬头看了一眼天,确认天启再次被阻,然后他望向长安城的四面八方,感知到了那些气息里所蕴藏的恐怖威力。

    但他的神情依旧平静,继续北行。

    因为他走在朱雀大道上,走在这座城的破损处。

    朱雀大道上的积雪早已被吹拂到两旁,积成膝高的雪堆,就像是燕国旧时抵御东荒的千里城墙,街道中央的朱雀绘像非常清楚。

    观主从朱雀绘像旁走过。

    朱雀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眸灵动而暴戾,似要变成活物。

    观主转头望向朱雀绘像,说道:“孽畜。”

    朱雀绘像的眼睛里,流露出挣扎的情绪,最终因为恐惧而黯然。

    朱雀绘像是惊神阵里的杀伐神符,威力等同于知命境巅峰的全力一击,即便越过五境门槛的修行者,或者柳白都会对它有所忌惮。

    观主却只是神情漠然地说了一句话。

    朱雀便自黯然无神。

    长安城这座阵如一道铁幕,在人间遮天千年,即便观主是千年以来道门的最强者,也不可能凭借自已的力量,撕开这道铁幕。

    但任何事情只要时间足够长久,便能积累起来足够强大的力量,道门用了千年时间,终于在这道铁幕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观主继续前行,飘然若仙。

    沿街的民宅都大门紧闭,有人从门缝里看着街上的动静,看着那个像神仙般的青衣道人,那些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和绝望的情绪。

    从清晨开始,长安城万钟齐鸣,天雪燃烧,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正在生什么,只是面对着这种越五境的战斗,世俗的力量没有任何意义。

    近了北城。

    街畔骤然开阔,一大片覆着薄雪的草甸,让那十余幢小楼和冬林,平添了几分幽静的感觉,那处正是大唐的军部。xしēωēй.coΜ

    如果是普通的战争,覆雪草甸后方的大唐军部,绝对是敌人最想要毁灭的地方。

    但观主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静静看着北方的那片建筑。

    那片巍峨壮观的皇城。

    他的目的地是皇宫里的那幢小楼。

    他要毁掉小楼地底的惊神阵眼。

    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他。

    观主抬步,准备继续前行。

    忽然,他的脚步落回原处。

    他看着身前的风雪,微微挑眉。

    风雪骤起,然后渐凝,形成两道痕迹。

    观主的神情渐渐凝重。

    那两道风雪凝成的痕迹很奇妙,悬停在空中,不散不坠。

    就像是有人在空中写了两道笔画。

    不是墨字,是雪字。

    ……

    ……

    宁缺在雁鸣湖畔静思一夜,早已醒来。

    醒来时,他的衣衫和四周的湖山,已被初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他起身,雪簌簌落下。

    他站在崖畔看雪湖。

    他手中握着阵眼杵,看着雪湖,便看着这座长安城。

    他看到长安城南落雪如幕。

    他看到天穹上雪花燃烧如火。

    他看到冬日的雨街。

    他看到青衣道人飘然若仙,须臾将至皇城。

    他忽然把手伸到肩后,握住寒冷的刀柄抽出。

    然后斩下。

    朴刀随意而斩,嗤嗤两声。

    雪湖之上出现了两道清晰的刀痕。

    下一刻,那两道刀痕,瞬间从雪湖上消失。

    于天地间遁走,不知所踪。

    ……

    ……

    他在雪湖上斩出的两道刀痕,来到了朱雀大道上。

    来到了观主的身前。

    观主神情凝重。

    停下了脚步。

    ……

    ……

    两道刀痕,一撇一捺。

    构成一个简单而凌厉的字。

    是为:“乂”

    形似刀剑相交。

    意指割草无声。

    还有一个连小孩都能看懂的意思。

    (未完待续)猫腻的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