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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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这家伙递给他的那份任务计划书,夜蛾背脊莫名一凉。 他正要应战,手机忽然响了,铃声特别粗糙老式。 夜蛾一看来电显示,对夏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人往办公室走去。 但夏油气势已经起来了,干脆一路走上场,跟刚刚打完的五条重新比起身手来。 硝子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御三家虽然内部有些分歧,但依然是尾大不掉。” 英美里:“嗯?” 硝子没解释,仿佛不想深聊这个话题,只是一股脑说:“有的人站在原来的立场、有的人想要尝试新的东西、有的人则模棱两可。” “有的人聪明、有的人蠢笨、有的人蠢笨而不自知,之前藏书库里的东西是这么告诉我的。” 英美里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所以我也没打算双线作战嘛。” 硝子不清楚她到底在计划什么,只觉得她似乎有和御三家的敌对倾向,所以简单提醒了一句。 既然英美里表示她不打算跟这堆树大根深的腐朽物直接对上,她就没再多说。 ……双线作战? 除了所谓的御三家,她还想对付谁? 这个念头在硝子脑海里只是飞速掠过,她对英美里的目的和计划都不算很感兴趣。 明哲保身。 除非火已经烧到她不远处,否则硝子是不会打探这些内容的。 让她满意的是,英美里显然也很理解她的心情,并没有对此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啊,你旁边有只鸟。”英美里忽然一指。 硝子扭头辨认:“应该是云雀。” 场上,五条和夏油的打斗一触即发,两人的注意力很快从云雀身上挪开。 “我押夏油。”英美里熟练地摸出三根香烟,“最近他进步很快。” 硝子则摆出一听可乐:“那我就五条。” 易拉罐撞击水泥地的声音,让硝子身边的云雀受惊,扑棱棱振翅飞了起来。 越飞越高,很快就变成天空中的一个小点,掠过操场,往树林深处远去。 经过咒高内部最高建筑物——钟塔的顶端时,它停了下来。 “啾?” 那里坐着一个黑发男人。 男人并没搭理飞到自己身边的小云雀,他一条腿支起,一条腿放松地伸展着,整个人的姿态闲散又随意。 但一想他现在的位置,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咒术高专,可是有着最顶级的咒力防御结界啊。 区区一个普通中年男人,却能够以如此自然的姿态,出现在咒高的钟塔顶端,睥睨操场上玩闹的四人组。 甚尔在这里看了半天了。 很无聊,他对此的评价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对战,那个咒高的老师看上去也不算很强。 出于一个杀手的视角,他半秒不到,立刻判断:可以全灭。 只要他想…… 不过,50亿,该找谁要呢? “那就先……随便找个人下手吧?” 他声音很轻,最后一点感叹的尾巴,也随着他近乎垂直的俯冲,消散在了风里。 天降,[天与咒缚]!! 光是想到这群细皮嫩肉的年轻咒术师,被他吓得哆哆嗦嗦的样子,甚尔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 尽管有重力的加持,但他的速度依然保持均匀,可见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被他控制得分毫不差,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没有浪费。 几乎只是一眨眼,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冲到了操场的边缘! 黑头发的少年……周围不止一个[生物]的气息,咒灵吗?偷袭未必能一击得手,排除; 棕头发的少女……刚刚在楼顶观战的时候就没觉得她有多少战力,没法震慑,排除; 白头发的死六眼……虽然不管从实力还是个人仇怨,这都是个很好的目标,但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悬赏人的类型,排除; 所以说—— 英美里坐在操场旁边的观众席上喝水。 咒高的操场修得财大气粗,跟普通的教学楼截然两样,不仅有标准的足球场和外圈跑道,还附带了几乎堪比体育场的石质观众席。 她就坐在这里,看着五条痛殴夏油,时不时跟旁边的硝子一起嘲笑他们俩打架的动作幽默。 就在这一瞬间。 寒冬的冷风里涌上一股令人不安的热意。 身后!! 英美里毫无察觉——她毕竟不是夏油这种体术精英,更没有五条作弊一样的天赋六眼,甚至还背对着偷袭者。 所以不得不说,甚尔选择这样一个人作为偷袭对象,实在是…… “呃、呃……!!” 男人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毫无预兆地、没有道理地、在他还远远没有达成目标,甚至连触碰都没有触碰到英美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手里那把看上去饱经风霜的刀型咒具,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到这时候,英美里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她转过脸,对上甚尔堪称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眼神涣散,瞳孔无法聚焦,即便英美里起身朝他走过来,也只是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脸色涨红发紫地努力喘气。 就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正在靠近,只为眼前的一片漆黑、耳边突如其来的寂静和双手的无知无觉感到恐惧。 怎么会……怎么会!!这是她的术式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闻不见、什么都无法触碰…… 甚尔已经很久没有恐惧过了。 长年累月的战斗里,不管是普通人类、咒灵、咒术师、诅咒师……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强韧的躯体和无可比拟的力量,让他拥有物理上最强的可能; 而敏锐到无以复加的五感,让他即便无法感知任何咒力,也能从空气微妙的流动中判断出咒灵的形状和位置; 更不用说他出身禅院家,对咒具的运用更是得心应手,套上一层顶级的[天与咒缚],简直如虎添翼。 简言之,甚尔,从不知恐惧为何物。 但他是人。 一个普通的、拥有正常生理结构的,人。 既然是人,那么他需要看、需要听、需要闻、需要触摸,才能确定自己是一个人。 他依稀记得一开始的场景。 从钟塔一跃而下……择定了偷袭的目标……堪称音速地接近目标…… 然后,就突然失明了。 甚尔到底是当了多年杀手的顶级战力,这时候陷在极大的负面状态下,依然能飞速复盘:先是失明,接着是失聪和失去嗅觉。 这时候他基本已经无法感应到任何咒力的存在了——周围却还有两个战力堪称顶尖的咒术师。 甚尔知道那一瞬间他难免地惊惶了,但至少他还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人是相对于空间存在的,脚踩在地上、风拂过指尖,只要他还存在,他就能够应用自己的力量…… 但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了。 他不存在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