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节
随着一声魔法钟声响起，层叠的深蓝帘布被拉开，伴随着略显紧张的背景音乐，宫殿与晚宴的场景出现在舞台中央。 幕布升起时，众多扮演贵族的舞者已经围坐在长桌边，其中的一名贵族遭受多人的指认，最终在国王的命令下，以一杯毒酒赐死。 欣赏着这部著名舞台剧第一幕的同时，议长的目光饶有兴趣的在大剧院中梭巡。 在魔法的作用下，下方的一间间包厢墙壁在他的眼中宛若水晶般透明，完全无法阻隔他的视线。 在他看来，歌剧的演出不仅仅只在舞台上进行，在那舞台下的众多观看歌剧的观众，同样是优秀的演员。 每一次这样的演出中，他都能看到许多不同的表演。 许多时候，这些台下的‘演出’，甚至要比台上那传奇的歌剧要更加对他的口味。 无论是阴谋分子、附庸风雅的商人、或者秘密与情妇私会的贵族。 他们在进行一些不太好见光的事情的时候，往往喜欢在秘密俱乐部的长条沙发上，或者在歌剧院点个私人包厢，而后在其中秘密会面。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或许是他们担心，在家里或者其他什么常去的地方，自己的秘密会被人听了去。 不过，当视线扫过安维斯所在的隔间时，议长的目光微微一顿。 不知为何，这名衣着打扮有些神秘的家伙，给了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有趣……似乎至少也是一名高阶。” 发觉了这一点，议长目光中的兴致更浓了。 他按了下魔法铃，三秒后，剧院总负责人立即出现在门口。 “二楼，第一百三十一号包厢，当第一幕演出结束后，把里面的客人请过来。” “遵命，这位冕下！” 负责人点了点头，而后恭敬的退出房间。 很快，随着歌剧的第一幕正式结束，舞台上的幕布又落下来。 当自己的房门被敲响时，安维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此前在观看过程中，他已经感到有某种无形的目光扫过。 虽然表面没有露出什么异常，但他能够察觉到，这道视线来自于顶层的皇家包厢。 安维斯没有拒绝这份邀请，实际上，他今晚会来到这里观赏这部舞台剧，同样是因为忽然的兴之所至。 一名高阶预言师身上出现这种现象，往往是某种预兆。 紧急动用旧日秘经的秘术切换成分身后，安维斯跟随着前方的负责人，登上一道施加了魔法旋梯，抵达从正常通道无法登上的顶层包厢。 典雅的房间中，一名独自坐在落地窗前，有着柔顺的黑发与黑色眼眸，面容有一种奇特阴沉感的青年，正端着一杯淡银色的液体向他望过来。 安维斯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平凡。 是的，那是与其他九阶截然不同的平凡感，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完全仿佛一名普通人一般。 “很高兴看到你的到来，这位阁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有些贸然的邀请。” 看到安维斯的到来，黑袍的议长向他微微举杯。于是，一杯同样的饮品浮现在安维斯面前。 “感谢您的招待，人生中总是需要一些无害的意外作为点缀。” 不卑不亢的躬身致意，安维斯面带微笑，抬手端起那杯散发着浓郁魔力气息的魔力泉水，来到议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只是不知，在这场意外的会面中，我应该如何称呼您。” “你可以叫我‘法尔’。” 看着毫无紧张之色的安维斯，议长轻轻点了点头，感到有些欣赏。 “歌剧院，是角色扮演的场所。一名弱小的吟游诗人在登上舞台后，同样能够瞬间化身为斩杀恶龙，拯救王国的强大英雄。 我们身处剧院之中，自然也无需使用外界的身份姓名。” “公平？” 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安维斯露出微笑，轻轻举起手中的高脚杯。 “那么，法尔阁下，您可以叫我‘扎斯特’。” “正义？” 议长怔了怔，而后，他笑了起来，同样举杯致意。 “好的，扎斯特阁下。” 恰在此刻，魔法钟敲响两声，舞台大幕拉起，歌剧的第二幕正式开始。 （在联邦语中，‘法尔’与‘扎斯特’的发音类似‘公平’与‘正义’） 第236章 公平的相对性 在魔法的作用下，舞台上的环境已经变成了瀑布后方的幽暗洞穴，一身破烂贵族猎装打扮的提奥·西斯湿漉漉的爬出水面，以剑当拐棍支撑着身躯，一瘸一拐的走进溶洞中。 在谢曼的扮演下，主人公此刻那警惕而惊慌的神态，有些跌跌撞撞的步伐，宛若真正的提奥·西斯此刻附在了他的身体上一般。 “对这一幕感觉如何，扎斯特阁下？如果按照真实情况来说，此时主人公身上的猎装本应更加简洁利落。但现在，他的衣服上还是增添了许多繁复的装饰。” 目光示意了一下舞台上的主角，议长挑了挑眉梢，目光转向安维斯，面部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将笑未笑。 “每当这时，我总会产生些许疑问，为了所谓的‘艺术效果’，甚至可以放弃‘真实性’。扎斯特阁下，你认为，这种取舍是对的吗？” “取舍是否正确，要看站在哪一方的立场上。” 同样将视线从舞台上收回，安维斯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 “表演者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的取悦观众。那么，如果站在表演者的角度，能够令观众的观感更好，价值毫无疑问要大于‘真实性’。 如果站在剧院老板的角度，他的最终目的就是票房带来的收入，那么，更佳的观赏性带来的更旺的人气，同样要高于真实性。” “而来此的大多数观众，目的是为了打发时间。那么更加优美的服饰，无疑是加分增色的点。 或许，只有对那些更追求真实度的观众而言，这算是一处不协调的扣分之处。” 说着，安维斯抿了口清洌的魔力之泉，语气若有所指。 “但是，这些人总是极少数，不是吗？” “也就是说，只要结果对大多数人都是有利的，那么这件事就应该去做，对吗？” 黑袍的议长点了点头，语气若有所思。 “我需要指出，您的话中有一个词不准确。并非‘应该’去做，而是‘值得’去做。” 对于对方的话，安维斯纠正道。 “许多时候，往往需要在多数人与少数人之间做出取舍，那么，舍弃少部分人带来的利益，往往比舍弃大多数人所带来的利益要更加值得。” “的确，大多数人往往比少数人要更加重要。” 议长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这样的取舍，对那少部分人来说公平吗？” “对少数人而言，或许不太公平。但剧院设立的目的，是为了大多数人服务，因为那才是他们收入来源的大头。 如果选择的出发点以少部分人为主，那么就将对剧院与大多数人不公平。” 安维斯耸了耸肩，微微摊手。 “所以，法尔阁下，在我看来，公平与否是相对的。只有多数人的公平，与少数人的公平。” “多数人的公平与少数人的公平，相当有趣的见解。” 听着安维斯的言论，议长相当感兴趣的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眸望着安维斯，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扎斯特阁下，我想现在在这里与我会面的，应该不是你的本体吧？” “您看出来了吗？以分身与阁下见面，的确是我的失礼。但我的本体目前远在他国，以分身行走在外，只是出于人身安全方面的考虑。” 微微楞了一下，安维斯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此事，同时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神色。 “毕竟，我的实力依然十分弱小。而这个世界上的危险又太多，如果不用分身外出的话，可能走着走着，就突然撞到了某些远超我实力范围的事物。 只有时刻保持敬畏之心，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更久。” “……不必过于贬低自己，扎斯特阁下。在分身魔法一道上，阁下还是我见过的九阶极限以下的造诣最高者。恐怕连那些一般的九阶，都无法看穿虚实。” 神色露出一丝古怪，议长挑了挑眉，对安维斯的兴趣更浓。 这不是他第一次邀请客人来此会面，不过在过去，有资格获得他的邀请的那些人中，如同安维斯这样有趣的也是少数。 在二人交谈的过程中，舞台上的歌剧也抵达了第二幕的高潮。 在一阵节奏宛若疾风骤雨的激昂交响乐中，台上的主角跟随着音乐节拍，从黑水玄蛇的缠卷绞杀下敏捷跃起，惊险的避过巨蛇致命的毒牙咬合后，反手甩出一道漂亮的月光斩。 在背景乐曲抵达最高潮的一刻，巨大的蛇头轰然坠地，溅起一片尘埃与鲜血。 而后，音乐转为高潮后的舒缓，主角跨过拦路的巨大蛇尸，在洞穴的最深处，看到了那扇已经破损的秘门。 从大门破损的一角处，无数灿烂的宝物光辉透射而出，耀花主人公与满场观众的双眼。 也同样在此时，舞台大幕缓缓落下，遮蔽了无数道带着些贪婪与遗憾的目光。 “那是什么，法尔阁下？” 中场休息的期间，安维斯看了看手中把玩着一柄暗金色钥匙的议长，随意开口。 “一个有趣的小玩具，只要有了它，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看了眼目中带着‘好奇’之色的安维斯，议长转了转手中的钥匙柄，随手将它丢给安维斯。 “想试试吗？对我来说，由谁来激活它，其实完全无所谓。” “您说笑了，法尔阁下。” 被对方的动作惊了一下，安维斯拿着钥匙打量了一眼，而后将它轻轻放在茶几上。 “你就不激活它试试吗，扎斯特阁下，万一我说的的是真的呢？” 看着安维斯的动作，议长的视线缓缓上移，盯着安维斯的眼睛，语气意味深长。 “如同岩洞中的秘密宝藏对于主人公提奥·西斯那样，一次改变世界的机会，对一名高阶预言师而言，想必同样意义非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