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节
尽管他知道人老之后身体变化很大，但是也没有想到，前段时间还精神矍铄的老张此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此时的他身体瘦的皮包骨头，脸颊和太阳穴深陷，配上稀疏的头发，脑袋仿佛一下子缩小了一大半，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可怜。 仅仅一眼，周扬就知道这次真的是回天无力了，他的身体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蹲到床前，周扬用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呼唤起了老张的名字。 但是他连续呼唤了好几声，老张都没有反应。 周扬随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纷纷落泪。 过了好一会，周扬的情绪才缓了过来。 他擦了擦眼泪，随即看向钟奇说道：“张叔病危的事情现在都有谁知道？” “咱们单位的领导以及张叔在印刷厂的同事差不多都知道了，村里的村干部们也都来过了，至于其他人目前还没有通知！”钟奇道。 “嗯，从现在起安排几个人日夜不间断的守着张叔，有情况立即给我打电话！”周扬道。 “是！” “小兰同志，这几天你辛苦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们吧！”周扬道。 马小兰急忙说道：“没关系的，照顾老师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也不只是我，这段时间我们编辑部所有的同志都轮流过来照看老师！” “好。” 正说着，房门轻轻被人推开一道缝，随后就看到叶振山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走了进来。 周扬见状，当即上前打招呼道：“叶伯伯，你来了？” “嗯，我让老三过来看看张叔！” 随后叶振山指了指周扬，对着身旁的女同志说道：“芷兰，这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周扬，他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啊！” 女同志先是给周扬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说道：“首长好，我是叶芷兰，是陆军第二医院的医生，感谢您对文辉以及我们家的照顾。” 周扬急忙说道：“客气了，我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振山也附和着说道：“芷兰，这些事情稍后再说，你赶紧去给看看张叔的情况！” “好！” 说着叶芷兰便走到病床前，先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老张的身体状况，随后又让人要来老张的病历看了看。 过了一小会，她才对着自家老爹摇了摇头，显然这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 看到这种情况，叶振山以及周扬等人的心情又是一阵沉闷。 随后叶振山拍了拍周扬的肩膀，然后将他叫到了病房外面。 来到走廊里，叶振山看着周扬说道：“张叔怕是不行了，有些事情得提前安排了！” “叶伯伯说的是上报组织的事？”周扬沉声道。 老张眼下虽说和普通老人差不多，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多事情都有既定的流程。 比如要将病危的情况上报到相关部门，届时上面肯定是要派人来慰问的。 同时，这种事情还要通知老张的战友同事以及朋友，来看他最后一眼。 “对，再不做怕是来不及了！” 接着叶振山再次说道：“再就是有些东西也该准备了，比如说寿衣、棺木、墓地什么的，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周扬点了点头说道：“张叔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他要是有个万一的话，葬礼一切从简，遗体火化，不举办追悼会，不占地建坟，不立墓碑，骨灰撒在村东头的梁地上。” “再就是张叔前些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财产作了分配，京城四合院儿给了文辉和宝儿，现金什么的全都拿来建学校，如有剩余，则是作为党费交给组织。” 叶振山略作沉默，随后说道：“有些事情我们做不了主，张叔也做不了主，还是先将情况报上去再说吧！” “好，那这里就先交给叶伯伯您来照料了，我现在就去给上面打电话！” 说完之后，周扬便带着沉重的心情，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第1431章 老张醒来了！ 回到研究院，周扬带着沉重的心情，按照程序给相关部门打电话汇报情况。 随后，周扬又给京城的闫家以及老张仅有的两个老战友打了电话，其中就包括了前两天刚刚见过面的大长老。 在接到周扬的电话后，大长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便挂了电话。 而另一位大佬则是仔细询问了老张的情况，当得知老张已经对自己的身后事做了安排，便让周扬先走正常流程，剩下的事情等待通知。 果然和叶振山说的那样，涉及到这个层次的领导，有些事情并不是老张自己说了就算的。 不过，周扬也理解。 毕竟老张的履历摆在那里，真要是有个什么事，他也是要进革命公墓的。 哪能像他老人家交代的那样，随随便便把遗体一烧，再找个破山头把骨灰一撒就完事了。 这要是传出去，老百姓怎么想？ 与此同时，周扬又给陆正军打了个电话，让他将这事转告给闫耿东。 他和老张的感情很深厚，可以说是亲如子侄。 虽然老张病危闫耿东大概率是回不来，但却不能瞒着。 其实，不管是老张自己还是闫耿东7月份见面的时候，都预料到了这一天。 这也是当初周扬为什么不顾老张的身体状况，非要带他去京城的原因。 当时周扬的意思就是，趁着他还能动，尤其是思维还算清晰，带他回去和亲朋好友做个告别。 别真到了不能动，想告别也来不及了，徒留遗憾。 只是周扬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现在距离他们上次前往京城，才过去三个月的时间，老张的身体就垮到现如今这个地步了。 唉… 挂了电话之后，周扬当即命人前往县城置办葬礼所用的东西，虽然不一定要用，但一定要提前准备好。 本来这些东西都应该是他的儿女至亲来做，但是老张孑然一身，这些事情都只能由周扬代劳了。 刚做完这些，办公室外面就传来了陈北玄熟悉的声音：“报告！” “进来！” 陈北玄推门进来后，身后还跟着黄如凤。 “报告首长，大姐让我过来向您汇报一下，我们已经顺利回来了！”黄如凤大声道。 “薇薇和孩子们呢，已经去医院了吗？”周扬沉声问道。 “是！” 周扬当即对着陈北玄说道：“备车，我们也过去！” “是！” 很快，几人便驱车离开了研究院，直奔医院而来。 当周扬再次来到老张的病房外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了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听到声音，周扬心里顿时一紧，步子也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当他推门进来后，看到李幼薇和叶芷兰、马小兰的等人正围坐在老张的病床前，而文辉和宝儿则是抓着老张枯瘦的胳膊，一边哭一边喊着“爷爷”。 这场面，直接看的周扬眼眶都湿润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虽然哭的挺大声挺难过的，但老张还活着，只是孩子们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点难以接受而已。 轻步走到病床前，周扬蹲下身子拍了拍两个孩子，然后安慰道：“好了，都别哭了，让你张爷爷好好休息一会。” 宝儿当即转身，扑到周扬的怀里，哭声道：“爸爸，宝儿知道你最厉害了，你快让张爷爷好起来，宝儿不想看到张爷爷这样…” 文辉也是一脸期望的看着周扬，在他眼里，眼前的周叔就是他心里的救世主。 每当家人遇到麻烦的时候，周叔总能帮他们转危为安，当年父亲被坍塌的牛棚砸伤是这样，张爷爷几次重病也都是他帮忙找人看好的。 所以，这一次他也和宝儿一样，想让周扬再一次力挽狂澜。 看着孩子们满是希翼的眼神，周扬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也想对着他们点点头，告诉他们自己能把老张叔救回来，这也是孩子们想要的答案。 但他却不能这么做，没有希望和给了希望后又破灭对孩子们的伤害，显然是不一样的。 李幼薇此时也看出了周扬的为难，当即上前说道：“文辉，宝儿，医生们肯定会全力救治你张爷爷的，你们别…” 正说着，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哼哼”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憋闷的咳嗽声。 这时，马小兰突然说道：“别…别说了，老师醒了…” 听到马小兰的声音，众人的视线瞬间全都聚焦到了老张的身上。 果然，随着一阵“哼哼”声，老张原本紧闭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了，露出了浑浊的眼神。 与此同时，他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也有些急促，脸色也变的有些涨红。 马小兰和叶芷兰显然对这事很有经验，两人当即上前将老张的身体扶了起来。 然后，一人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人则是从床底拿出一个痰盂子，放到面前。 “咳…咳…” 一阵听着就感觉感受的剧烈咳嗽，随后老张突然吐出一大口带血的浓痰。 接着，老张便在马小兰的支撑下，大口喘着粗气。 不一会，他嗓子里的异样便消失了，脸上不正常的憋红也没了，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惨白。 虽说老张的脸色有些吓人，但好歹是清醒了。 看到病床前因为激动和担心而哇哇大哭的几个孩子，老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想要抬起手摸一摸文辉和宝儿，但是胳膊只是微微抬了抬，却最终还是没能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