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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作者:连翘) 第77节

    “我为什么告诉你,你的诚意呢?”林栀掖了掖自己的领口,将衣服整理好:“你刚刚还揪了我的领子呢,在我父母面前。”

    林栀本意是调侃,也不打算把沈遇的动向告诉他,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温平生在他眼前跪下,对着墓碑上的人磕了几个响头:“我错了,我伤害了他,我会改的,求你们保佑他。”

    “你,你做什么?”林栀今天已经见到好几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先是看到沈遇抱着花来墓碑前磕头,接着又听到他说自己要走了,算是扯平谁也别再记恨谁的荒谬言论。

    紧接着就被温平生的人找到联系上,连温平生都亲自来这里磕头。

    “林栀,我有错,我伤害了你们两个,可是拜托你先告诉我阿遇在哪里,我怕他出事,我担心他想不开。”温平生双眼赤红,一脸哀求看着他,就像个落水狗,早没了强装的气场和威严。

    林栀不知道温平生是为了沈遇而跪,坟茔底下的才是沈遇真正的父母。

    他想想今天看到沈遇时沈遇一脸的释然,好像真的望穿了生死,看透了人生,恐怕真的会寻死,于是鬼使神差就开了口:“北郊机场。”

    温平生瞪大了眼睛。

    他浪费了太多时间,生怕赶不上沈遇的离开,所以向林栀再次道歉以后就立马往那个地方赶。

    可是一切都错了,沈遇告诉林栀他要走的地方本就是错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真正离开来拖延时间的误导。

    即使很多年后温平生回想起这天,依然会为这天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不已。

    第一百零八章 远离

    hjem酒馆招待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人。

    这是当地有名的一家华人酒馆,开店的是一对华人夫妇,除此之外便是他们的儿子和小女儿。

    “沈,我们的晚餐做好了,爸爸说你不用这样拘谨,跟我过来。”这家当中的小女儿有一张秀气可人的脸,像是和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大大的,很有东方美人的骨相。说话也是娇滴滴甜软软,像一团棉花糖。

    她用有些蹩脚的中文向站在门口的人示意。

    门口消瘦高挑的男人没有回应,她便主动伸出了小手握住了男人的拇指,牵着他一同走向餐桌。

    “沈,你最近好吗?身体怎么样?”男主人放下叉子关切开口。

    沈遇还在失神,听到问话动作一滞,叉子就从手中滑落,掉在餐盘上发出叮得一声脆响。

    “抱歉,”他赶忙道歉,“我走神了。”

    “没关系,”男主人知道他的手不方便,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他,反而面露微笑,很是耐心客气:“你是在等待什么人吗?还是在想念故乡?”

    沈遇摇摇头,唇角微勾出一个苦笑:“没有等谁,谢谢你们的招待,非常感谢。”

    “可以的话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这个有些奇怪的男人是两个月前搬来这里的。

    他在酒馆对面的旅馆住下,平时很少露面,就算露面也总是戴着帽子,在踏入这个温暖的酒馆以后也不曾摘掉。

    来酒馆喝酒的人无一不是携着伴侣,或者跟随自己的朋友,只有那些有被困苦事情纠缠,或者独自旅行的人才会一个人进来这里。

    沈遇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像那些喝了酒会脸红的粗糙大汉,也不像那些喝醉了会哭泣为情所伤的人。只是温和的,点上一杯纯度最低的酒,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小口抿着,看着其他团体的热闹。

    这样奇怪的行为充分吸引了酒馆主人的注意,他们想这个男人或许是想家了,或许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总是一个人踏入这里。

    同样都是华人,他们非常热情招待了沈遇,还三番五次邀请他来共进晚餐。

    “沈,晚餐过后留下来吧,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我想继续听你讲。”似乎从没听起过眼前的男人说过家人,他也不肯说自己的全名,所以他们就都叫他“沈”,包括这家的小女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遇自带一股东方人的神秘气质,这家的小女儿很喜欢他,总想拉着他一起玩,让他跟自己讲在中国发生的事情。

    沈遇于是开始将神话故事。

    从盘古开天辟地、夸父逐日讲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再后来讲到祭拜屈原,讲到过年放鞭炮驱赶年兽。

    每个故事都引得小女儿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对中国的向往也是写满了脸。

    甚至再后来她开始追问沈遇的故事,开始追问沈遇的过去。

    沈遇就开始胡编乱造,说自己喜欢过一个俊美的人,他为了保护他勇敢的和恶魔斗争,在腹部和手上留下了伤疤,手指也变得不再灵活。

    他的美人背叛了他,和别人在了一起,所以他就乘风破浪,与海盗搏斗了一路来到了这个温馨的酒馆。

    小女儿知道他是在编故事,她可不信像沈这样瘦弱的人有能力和海盗搏斗,但是她依然听的津津有味,喜欢和沈遇待在一起。

    “可是很晚了,我怕打扰你们。”

    “不晚不晚,”小女儿抱住沈遇的手臂,乐呵呵求他多留一会。

    她的父母也很是开放,一同笑着劝沈遇留下来,说两个孩子都很喜欢你。

    “沈,你可以不用拘束,我们把你当做家人一样,太晚的话我就把你送回去。”这家主人的儿子也是个很阳光的人。

    他小沈遇六七岁,平日里总是笑得爽朗,温暖的笑容挂在脸上,感染的其他人也跟着发笑。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了沈遇,可能只是因为他和自己见过的所有来酒馆的客人都不一样吧。

    那双波澜不惊、逢人就笑的眸子下似乎总有一层淡淡的忧郁,这是他第一眼看到沈遇产生的想法。

    “好,真是麻烦了。”沈遇点头,向众人微笑示意。

    他很庆幸自己来到这里就碰到了国人。

    而且他们都很客气很热情,对他就像对家人一样,还总说“他乡遇故知”,既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那就不必客气,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晚间送沈遇回旅馆的时候这家的儿子还在和沈遇聊着。他突然问沈遇全名叫什么,然后告诉他他也有中文名,叫“思故”,意思是记得思念故乡,不能忘本。

    “我叫沈遇,”沈遇没有再隐瞒,他知道这一家人都很好:“遇见的遇。”

    “遇见吗?”

    “是的,就像我遇见你,这个遇见。”

    沈遇没有多想,他在挥手告别了这个年轻人以后就往旅馆里走。

    他太累了。

    在这边接受治疗,所有的遗产和积蓄留给沈怀远,他拿走的只有温平生一小部分钱。

    在发现温平生冻结了账户以后,他就干脆把卡扔了,所以还剩一部分积蓄,足够他花一年,但是如果接受治疗,那就是按月算了。

    房门打开,沈遇扑倒在床上。

    这座旅馆的环境很差,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墙皮脱落又总是停水的卫生间。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居住在这里租金很低。

    有许多酒鬼和半吊子处在社会底层的人士居住在这里。

    平时喧嚣归喧嚣,但是白天谁也不出来,所以就都很少碰面,基本是抬头低头都不见邻居。

    “不知道导火索燃到哪了,那些伤害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沈遇说过自己记仇,说过自己小肚鸡肠,不能放过温平生。

    所以他埋好了炸弹等温平生踩上。

    在他离开的第三天就有警察找上了温平生,说有人拿出了他非法招商引资的证据。

    并且他的公司莫名其妙遭到几个仇家蓄意围攻,企业重创,股价大幅度下跌,许多人开始抛股退资,员工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一帮元老级人物还愿意撑着。

    脑海中突然出现熟悉的身影,沈遇立马摇头,将脑海里关于温平生,关于过去人的回忆全部甩干净。

    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谁都与他无关。

    摘掉帽子,沈遇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出意料数根细短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卡在指尖里。

    化学性的治疗药物让他头发脱落,对外界的排异反应也越来越明显,只怕下次酒馆这家人再邀他共进晚餐时,他就已经吃不进去了。

    一夜无眠,腹部阵阵作痛,沈遇实在忍受不了胃里翻江倒海,冲到洗手间里呕吐。

    混合着鲜血的异物被吐出来,沈遇这才舒服了许多,跪坐在地上微微喘气。

    又是新的一天,又到了他去医院治疗的日子。沈遇走出旅馆时刚巧碰见了那个中文名叫“思故”的年轻人。

    他似乎是要去开车,所以从路那边绕到了路的这边,现在刚好站在道路中央,瞧见沈遇后也是一愣,随即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早上好。”

    “早上好。”

    “你要去哪里?”

    “医院。”

    “哦。”他思索了一会:“还是镇上的医院吗,我带你去,我刚好路过。”

    沈遇还想客气,但是手腕直接被拉住往车旁走。

    眼前阳光热情的青年甚至帮他把车门打开,很绅士的表演了个“请”的动作,沈遇便不好再拒绝。

    “沈,你怎么了吗,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沈遇犯过一次病,那次是在酒馆里,思故也是这样开着车把他送去了医院。

    可能是那次把所有人都吓坏了的缘故,所有人对他都挺好,有些酒馆的常客甚至会好心送他一点当地的小零食。

    不过这些东西大多时候还是进了酒馆小女儿肚子里。

    “没有,我还好。”沈遇望向窗外。

    乡间特有的树林和田地映入眼帘,只不过这时候还是冬天,上面覆盖了雪,所以看起来毫无生机。

    “等到夏天来以后这里会很漂亮,到时候我再带你来看。”思故顺着沈遇的目光望过去,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白雪覆盖了田野,树上也净是冰霜和积雪,沈遇猜测这里的夏天一定很美丽,只是希望和生机不属于他,他不一定能等到夏天了。

    第一百零九章 别熬成一生

    别让十一年熬成一生啊。

    沈遇庆幸自己早日悔改,即便现在没了多少时间,可至少不会惶惶度日,熬尽余生。

    “沈,你看起来很不开心,虽然你一直都在微笑,可我总觉得你被什么困扰着,可以告诉我吗?”

    沈遇大概是他见过最神秘的人了。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脸上总是漾着淡淡的笑容,逢人总是很温和,讲故事也行云流水,生动又活泼,但是问起他的过往,就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