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献给魔王的最后饗宴 MENU 33 成为世界

    布朗管家从艾伯特口中得知，维多利亚女王安全地在锡兰王国接受妖精世界的无尘治疗，总算放下了心。他对王族与大臣们解释，女王于某位公爵的宅邸内休养。眾人不疑有它，猜想着休养地点是十八世纪安妮女王赠给功臣马尔伯勒公爵的布伦海姆宫，浑然不知维多利亚女王正在锡兰一世生前的寝室中沉睡。

    有鑑于约翰王子识破了布朗管家会隐瞒维多利亚女王的真实行踪，管家谨慎地吩咐女王亲信与贴身执事前往布伦海姆宫，装出维多利亚女王就在宫内休养的阵仗，且宣称不会见任何人。目前英国的王权仍由女王掌控，布朗管家尽量避免引起人民的不安与骚动，又悄悄请来最厉害的肖像画师，模拟玻璃底片洗出来的照片质感，画了几张逐渐好转康復的女王现状照，发给各大报章杂志刊登，以增强人民对王室的信心。

    另一方面，乔治王子英勇举发约翰王子的事蹟在英国传开，继位的声望开始高涨。作为知情者，布朗管家本想公开说明，若不是当时有艾伯特王子在场，维多利亚女王会受到生命威胁──事实上也已经受到致命的威胁，但被艾伯特阻止。

    经过这场风波，艾伯特改变了想法，认为只要日子能回归以前的安稳就好，他不想再和任何人争夺王位，更不想再为了争夺某样身外之物而失去仅有的家人。知道约翰被关进了监禁室，但他不曾去找过约翰。他知道，一旦看见约翰，幼年经歷的痛苦又会浮现，那会让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艾伯特回宫后，每天清晨都独自坐在武斗场的石椅上，等待太阳升起。阿萨姆的巴德尔之刃被他放在石桌上，手撑着头，看着这把陌生的长剑，他想着，那女人还是没把他最心爱的长剑还给他。

    摸摸胸口，这阵子之所以经常心痛，为的就是这件事吧，失去了从不离身的守护之剑。

    奇怪，明知道妖精锻造的巴德尔之刃，无论外型与强度都在自己的配剑之上，为何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低头看向胸前，母亲遗留的项鍊被他修好了，只等维多利亚奶奶康復，一切都将恢復原样。但是，他的心就像缺少了什么。现如今，背叛过他的君臣大多都遭到了放逐，留在宫中少数的重臣比以往更尊敬他，王族成员也特别关切他，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即使到了以往连睡觉都期待的练剑时间，也懒懒地提不起劲。

    琥珀色的眼眸转而注视十一月开出的铃兰花。这十八年来，这座花园始终没变，花种随着季节替换，景色优美，一如既往。两相对比，周遭人事却变幻得让他措手不及。十八岁生日在外头悄悄地度过了，维多利亚女王当初计划于他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上传下王位，如今对他来说，已不重要了。

    微风轻抚叶片，露水像珍珠一样从叶缘洒落。这两个礼拜，他绞尽脑汁回想着那些被遗忘的事情，无奈记忆像是有意要捉弄他，每每快要想起来，转眼又忘得一乾二净。萝乐娜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很重要……一直这样自我催眠，却不知为她到底有什么重要。

    眼角馀光瞥见不远处有光线一闪，他立刻收回思绪，握住剑柄准备挥击。

    为了避免衝突，来人先出声，「我已经没必要和你对决了。」

    艾伯特皱紧双眉，一手抓住安德烈的衣领，用力勒紧，「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我可是差点死在你手里！」

    安德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接受他的恨意，「你无须取走我的性命，而我不会向你说抱歉。人与人本来就有不同的立场，只能说以前你和我站的是不同的立场。」说罢，发力扯开他的手，理了理歪斜的衣领。

    由于安德烈的罪刑证据不足，加上萝乐娜私下向布朗管家求情，详细地说明了关于魔王和妖精的事情，安德烈的处分被放到最后处理。

    今天是安德烈留在白金汉宫受审判的最后一天，原本打算要把所有的事情和艾伯特交代清楚，没想到重生后的艾伯特居然把他最重视的妹妹……把萝乐娜给忘了！

    「可恶，你来做什么？」

    艾伯特举起剑来，猛力一挥，安德烈并未退避，被削下的几綹深色发丝飘落。

    安德烈蹙眉仰脸，双眼忽然泛起杀气与红光，这回换他抓住艾伯特的衣领，把人举起来，往新生的铃兰花圃丢去。

    「你给我快点想起来，别拖拖拉拉的！我可不会把萝乐娜交给有健忘症又没有将来的男人！」

    艾伯特从花丛里爬起身，不晓得自己究竟倒了什么楣，现在要被一个差点杀了他的人教训。哼！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一定要亲手处决安德烈这个无耻的叛徒！

    可是，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和「她」的关係。

    艾伯特突兀地停下了反击，懊恼地想着心中的「她」，但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同样的感觉又来了，眼看着快要想起来了，却因为太过疲累而放弃继续回想，然后他会感到伤心，好像又一度丢失了记忆的碎片。

    安德烈转过身，不想再看艾伯特找不回记忆的模样，临走前留下最后通牒，「你若再想不起来，萝乐娜我就接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