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献给魔王的最后饗宴 MENU 31终焉（4）

    正午时分的特拉法加广场聚集了比平常多出至少十倍的人，大家都想看看目前最具声望的王位继承人所说的魔女共犯，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甚至有街头画家摆好画具，准备画下她死前的模样。

    萝乐娜双手被銬上了铁环，关在鸟笼造型的大型牢笼中。好不容易逃出了白金汉宫，却被锡兰送回约翰手中，这让她不解地鼓起腮帮子。锡兰为什么要站在约翰那边？明明她才是和妖精比较亲近的人类！

    「别忘了，你是欺骗过我的诈欺者，也是因为你，肯亚王国的欠款被一笔勾销。所以了，你是我的敌人，不用继续怀疑我的立场。」守在牢笼旁的锡兰一身白色燕尾服，当着艳阳的照射，不仅显得格外高贵，还稍微带点自负。微微地转过头来，轻蔑地用鼻孔俯视萝乐娜。

    萝乐娜皱起眉毛，指控她诈欺未免太严重了吧，当时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配合蛇君，假扮成那什么传奇的红茶外销盘商。

    她轻咳一声，在牢笼里故作镇定，「不是我说，锡兰，你也太低估我的实力了。我的确不是令你爷爷称羡敬佩的传奇商人，但我已经得到了四大妖精红茶王国的肯定，显然比当年那个商人要强得多。」

    锡兰扯开两排洁白的牙齿，冷笑着走离牢笼几步，「那就让我瞧瞧，像你这么有实力的人，要如何从上锁的牢笼中逃出来？」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萝乐娜即将被处决。

    萝乐娜握紧铁栏杆，向来乐天乱翘的长发此时也无精打采地垂在丧气的脸庞边，既然硬的不行，只好用软的……「你为什么要来到人类世界？此来的目的，真是为了帮助约翰王子？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会因为人类世界的区区王子就来到这里。」

    锡兰冷哼一声，「我不需要向将死之人说明动机。」

    萝乐娜真心觉得自己没办法让锡兰產生同情心，既然如此……她也只能豁出去了！「如果我们交换条件，你能帮我逃出这铁笼吗？」

    锡兰迟疑地推了眼镜，想了想，又敞开因为不耐烦而紧抿的嘴，「好险，差点又被你这骗子给骗了。」

    萝乐娜赶紧将手伸出铁笼，「不不不！我不会再骗你了，拜託你把我从这里弄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我保证自己绝对会做到那件事！」

    这回，锡兰不假思索地开出条件，「好，我现在把你放出来，接下来你的命就属于我，如何？」

    见萝乐娜面露犹豫，他冷冷地道：「连这种事都不肯答应，我又怎么能够相信你。事实上，你这条命，送我我都不要。」

    「……以。」她小声地回答。

    「嗯？」锡兰低头。

    她深吸一口气，重复道：「不可以！除了要我的命，或者要我去杀害别人，我可以答应任何事情。若是失去对于生命的自主权，那逃出来也没有意义。」

    注视萝乐娜真挚的双眼，锡兰忽然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你懂音乐吗？」

    「音乐？你是说钢琴，还是？」

    锡兰叹了口气，本来就知道不该指望人类，「我指的是，你懂乐理吗？会演奏乐器吗？管乐器或是弦乐器？」

    见萝乐娜一知半解的样子，他推了推反射出白光的眼镜，「算了，当我没说。」

    萝乐娜用力握紧铁栏杆，「我可以试试看！如果是与演奏乐器有关，我有一位朋友会，我可以去请教他！」一时之间，她只想得到在大吉岭月夜国拉过小提琴的安德烈。或许是还有些不适应他的真正身分，这时依旧称他为朋友。

    锡兰俯视她，「让我考虑一下。」

    「拜託你，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我了！」

    「真自私，只想着要求别人。」

    此时，广场上的围观群眾骚动起来，从白金汉宫走出两排皇家乐队，吹奏起约翰王子即将登场的威武旋律──舒伯特的《军队进行曲》。演奏品质却让锡兰不悦地皱紧双眉，「真难入耳！」

    萝乐娜抬头观察锡兰，他显然很懂音乐。可惜她从小就没学过音乐，在红茶店内即兴演出的客人也多是半调子。她能举出的音乐家只有莫札特、贝多芬和孟德尔颂，不是因为熟悉他们，只是听客人们提起过。

    约翰王子披着红袍，在前后各十名精兵的护送下走上台。由于艾伯特的势力下滑，围观的女性们将关注喜爱转到了他身上，不停地对他拋媚眼，期望着麻雀变凤凰的机会。

    约翰优雅地向群眾挥手，步上行刑台，随后，两名带着长枪的士兵跟着上台。萝乐娜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那两人要来送她上西天吗？

    焦急地望着锡兰，他却完全不动声色地注视远方，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考虑她提出的交换条件。

    约翰王子手一挥，台下的乐队停止演奏，「欢迎大家来到特拉法加广场，一同见证处决谋害维多利亚女王的共犯。」一面说，一面斜睨萝乐娜，彷彿在等待艾伯特出手相救的一刻。

    台下鼓掌声四起，萝乐娜听不清楚哪些人是咒骂，又有哪些人在替她喊冤。哀伤地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大部分的人都满心期待她被处决。

    握紧胸前的钥匙，爸爸、妈妈……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帮助自己逃离？

    她不死心地出声，「我不会音乐，但一定尽己所能！你想跟我交换的条件是什么？难道不能先告诉我，我们讨论看看？」

    锡兰向来最讨厌别人催促他做决定，依旧默默地支着下巴，自顾自地思索着条件交换的可行性。

    约翰王子准备向眾人述说萝乐娜的罪状，恰在这时，广场左侧衝出一隻通体洁白的独角兽。从未见过妖精式神的人类一阵譁然，顿时被抢走了注意力。

    眾人都往独角兽那边看去，下一秒，广场右方传来艾利尔的大喊，「这全都是约翰王子的阴谋！」

    循声看去，艾利尔、莱恩、欧尔菲与路易斯伯爵站在路口，他们身后是高举着乔治王子标志的军队。虽未见王子本人，但毫无疑问，这代表大王子乔治的势力倒向了艾伯特。

    群眾正惊呼着不可思议，又是一阵巨响，远方射来的两颗子弹飞向台上的两名士兵，准确地打掉他们手中的两支长枪。安德烈并未现身，但这两枪表明了他也在现场。

    看见伙伴们全都聚集到特拉法加广场来，萝乐娜好想流泪，但转念想到艾伯特生死未卜，她又哭不出来了。举头仰望逐渐佈满乌云的蓝天，由衷希望神能带来好消息。

    不知是她的期望灵验，或者纯属巧合，一道闪电直劈高台，台上的士兵连忙护着约翰王子往后退。接着又是数道电光打来，足以引发女性尖叫的英俊男人现身在约翰王子面前。

    「艾伯特！是艾伯特王子！」广场上的少女们几分鐘前才变心，但最终还是更喜爱年纪最轻、剑术最强并拥有俊帅脸蛋的艾伯特一些。她们开始骚动，拚命想挤上台，近距离观赏约翰与艾伯特的对决。

    又一道闪电适时地打上高台，逼退企图围观的群眾。

    萝乐娜开心地看着艾伯特，写满殷切的目光却未能得到同样的回应。艾伯特直直地瞪着约翰，似乎不大在乎被关在牢笼中的萝乐娜，但没忘记拿起巴德尔之刃，顺手撬开笼门的铁锁，

    民眾混乱窜逃，各路救兵匆忙地往萝乐娜所在位置匯集。这让锡兰明确地感受到，这个女孩拥有一群愿意她捨命的伙伴。

    「如果是这样，你倒可以帮上忙……」

    艾利尔、欧尔菲、莱恩与路易斯衝上台来，救出萝乐娜。艾伯特压低了姿势准备衝向约翰，远方的安德烈再次举枪瞄准约翰的士兵。与此同时，锡兰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响指一弹，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他暂停了人类世界的时间，将萝乐娜一行人带往锡兰王国。

    --